傑克在紐約的蘋果報報

坐在離開曼哈頓的第一班PATH，車上盡是慌張不安的眼神。回家的路途裡，我癱在椅上。
Attacks on America，這是CNN的標題。我們公司就是提供新聞的，於是電腦螢幕上擠滿了一則又一則的壞消息。還來不及開始吃早餐，我的嘴巴張得合不起來。畫面上的CNN.COM，是世貿中心著火冒煙的景象。
第二架飛機撞上另一個世貿大樓、五角大廈也被撞、華盛頓所有聯邦辦公室全撤離、另幾架被劫持的飛機陸續墜落。這是愚人節的玩笑，還是電影的情節？
雖然世貿中心在下城，我的公司在中城，距離蠻遠的，但是，這裡是曼哈頓啊！
所有聯外橋樑和隧道封鎖、地鐵停駛，沒法子離開曼哈頓。每個人都急著打電話報平安問消息，但是不管有線無線都打不通。我勉強打通了台灣家裡，報了平安，才能稍稍從震驚中喘息。
辦公室裡沒有人能靜下心來。公司開了簡報室放映新聞，看到螢幕上的世貿被飛機撞擊，多人驚叫了出來。當大樓垮下時，我哭了出來。這是悲劇，眼淚是我現在心情唯一的表示。
世貿地下購物街有家華納兄弟商品店，每次我去世貿都會逛一下。沒幾步的距離，有家家居用品店，我最喜歡它的廚具。靠出口一家特貴的咖啡店，是我走累時的歇腳處。這些，都沒了。旁邊的同事，還說著前天他還在世貿下的廣場等人。現在，沒了。
雖然曾為土木人的我，還能試著向同事解釋為何世貿會塌得這麼快，但是當我在解說時，我只覺得我在做夢，做一場可怕的惡夢。我走到街上，所有的商店都停止營業，行人稀疏地走在平時繁忙擁擠的大道。今天的風，很大。
第一波前往救災的消防救難人員警察，在世貿相繼倒塌的時候，有約200名失蹤遇難。那些被劫持的飛機上乘客，兇多吉少，更遑論坐在辦公室等著迎接晴朗早晨的職員，是怎樣地殘酷地清醒的接近死亡。埋在世貿殘骸中的人，有多少生還者，沒人知道。當世貿起火爆炸時，很多人就這樣從七十樓以上的高處往下跳。能活著告訴別人親身經驗的人，是幸運的。
同事們相互打探要如何回家，交通是一片混亂。當地鐵開放的消息傳來，住在紐約地區的人都走了。往紐澤西的交通依然封鎖，只有渡輪在開，但是擁擠得很。現在不是到人多的地方的時候，我決定去34街車站碰運氣看看PATH開了沒。
雖然新聞中充滿令人悲傷憤怒的消息，但是每個人都在呼籲：在沒有證據之前，不要猜測是誰幹的，不要採行任何報復行為，保持平靜。現在最壞的情形，就是混亂。地鐵擁擠，但是有秩序。到了34街，正巧宣佈試開一班列車直達紐澤西，不停中間站。人群按著工作人員指示，安靜迅速地搭上車，大家都想早點回家。
出了車站，原本每天都可以看到的世貿雙塔，現在只是一片濃煙，剩著帝國大廈孤零零地站在那，還有不少人或站或坐地對著那兒指指點點。我站了會兒，轉身回家。我想，我看夠了。
有人說，這是21世紀的珍珠港事變：事前沒有任何警告，有計畫地大量殺戮。
瘋狂的恐怖份子不可怕，可怕的是聰明冷靜的恐怖份子。但是沒有人有任何理由這樣做，不喜歡美國政策，並不能當作屠殺無辜的藉口。
電視上的布希，在參眾兩院各黨派的議員高唱"天佑吾國"的支持下，宣告要揪出並嚴懲這些"沒有臉見人的懦夫"。
偉大的歷史軍事家楊威利曾說:"恐怖主義不會讓歷史前進。"
生命在恐怖主義的面前，是何等的脆弱；而歷史永遠會記得這一天，夢靨般的一天。
God bless us all
(照片是由我的住處附近河岸所拍,請和上一篇對照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