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睡著,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推著我的腿。
「你還好嗎?」一個中年老外,坐在對面旁邊的座位上,旁邊擺著一大包東西。
我看著車廂外,還沒到我的站。
「我很好,我只是累了。」敢情他以為我是具屍體?
這裡到底是哪裡?在地下隧道裡,根本分不清身在何處。
「我到過越南,」他傾身向前對我說:「69年到70年。」
「戰爭嗎?」我注意到他戴著個棒球帽,上面繡著「美國陸軍」。
「我69年在#$%^(根本聽不懂是啥地方),你的Station在哪裡?」
「什麼?」我有點神經錯亂:「我不懂你指的是什麼,我要下車的車站嗎?。」
「不不,我是問,你人在哪裡,在69年的時候。」
我這時看出來了,這個老兄,喝醉了...
「我...那時候還沒出生」看來,他把我當成越南人,而且還是越共耶!
我真的看起來這麼老嗎?
他帶著失望的神情攤回椅子上。
他呆滯了會兒,看著坐在車廂另一邊坐著的兩個東方婦人。她們旁的空位擺著一小堆深棕色的細線團,兩人重複地從中挑起一條線,在手中似乎是打了個結,然後放在旁邊收集成堆。
我還在猜想她們是在做什麼(家庭代工嗎?),他居然起身,大剌剌地走過去,咕噥了幾句話,逕自拿了幾條細線回座位。
「拿去,」他把一條細線放在我手掌上:「把它打一個結。」
「什麼?」我拿起那條長不到10公分棕色的細線,不明所以然。
「打一個結啊。」他坐回椅上,攤開手比著那條線。
好吧,看你是在玩啥把戲。我把兩端線頭捏起,打了個結。
「打好了。」我亮出成果,遞了過去。
他伸手接過打上結的細線,把線頭一拉,那結更緊了些。然後,他把那線圈又交給了我。
「把它解開。」他撂下這句話。
林北,把老子耍著玩喔?
他又湊身向前,我開始有點懷疑他是個想要釣我的老gay了。
沒毛手毛腳的,他倒是開口講話了。
「如果,你能打一個死結,然後再把它解開,」他神秘兮兮地說:「那麼,你所有人生中的困難,都可以解決了。」
一個醉漢能講出這樣的,乍聽之下蠻有哲學意味的話,倒令我有點驚訝。
「這是東方的神祕智慧喔,我本來也不相信的,但是在越南待了兩年,我什麼都信了。」他帶著神祕的笑容在說著。
「是嗎?」我陪著笑,指甲用了點力,就把線結解開。
「嗯,你的困難,不管是怎樣的困難,一定會順利解決的。」看著我解開了線結,他點著頭,用著智者的語調說。
「是嗎?我希望是這樣。」 我笑笑地說。
我的困難可能不是一句話,或是一段打結又解開的細線,就能夠解決的。
車停,門開。
「我的站到了,」他起身走出車門,轉身對我喊:「@#$%(還是聽不懂在說啥?),這意思是:小心照顧好好你的X眼。」
在車門闔上之前,我只來得及說:「喔,你也一樣。」
門關,車走。
我的站還沒到,還是繼續打個盹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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