傑克在紐約的蘋果報報

我會找個椅子坐下，避上眼睛，開始感覺風．每次走進地鐵車站，最高興的事情，就是看到一堆人在月台上．
這倒不是我喜歡很多人跟我一起等車，只是這樣表示車子已經一段時間沒來，所以應該快來了．
相反地，如果月台上空蕩蕩地，那就可能是剛剛走了一班列車，把之前的乘客都載走了．那麼，我就得等上比較長的時間．
如果是這情形，我會找個椅子坐下，避上眼睛，開始感覺風．
風，空氣的流動．
我一直覺得台北的捷運真的很舒服，這倒不是說搭車時的震動比較小，座椅比較符合人體工學，還是賣票亭裡的員工長得比較英俊漂亮的．
我說的是，冷氣空調．
台北捷運站如果是在地下的，都有冷氣．像是淡水線那種開放式的月台，當然不在此限．跟其他國家的地鐵站相比的話，這是件了不起的事．至少，紐約地鐵站就不是這麼回事．
剛來紐約時，正逢冬天雪季．依著這裡的習俗，建築裡會開放暖氣，而且溫度調得還蠻高的，有些朋友在家裡必須穿短袖汗衫才不會被熱暈．不過一出門，就是潑水成冰的酷寒氣溫，這又得羽毛衣雪衣圍巾毛帽一層層地穿上身，不然會變成冰棒．
可是，地鐵站沒暖氣．有時候，居然覺得比在地面上還冷．只有躲進地鐵車廂，裡面有點暖氣，椅子凳面也有加溫的功能，一屁股坐下去才不會被凍得跳起來．
那時就想，好吧，大概是因為在地下的緣故，沒曬到太陽，所以溫度比較低，那些山洞不就是這樣？冬天就算了，夏天的時候，這樣子會涼爽些，至少那時候會比較舒服．
我怎麼會有那種白痴級的想法？
冬天時冷氣會灌進地鐵站，夏天時熱氣卻不會滲出去。所以冬天的時候冷得要死，夏天的時候就熱得要命。
地鐵站在Manhattan大都在地下，也幾乎全都是老舊建設，對於通風的設計只有靠空氣對流。夏天時氣候的悶熱，人身散發的體熱，加上地鐵列車排放的機器熱，沒有風扇空調那樣的排熱設施。熱氣鬱積著沒法子消散，地鐵站內根本就是個蒸汽浴室。
唯一算得上所謂的強制對流的機能，就是地鐵列車行駛時引發的‵風′。
就像我一開始時所講的，當我在月台上等車時，我喜歡閉上眼睛，慢慢地感覺周遭的聲音，還有空氣的流動。當風從月台兩端的隧道裡溢出，吹動停滯在月台上的空氣，我就知道車子來了。
好玩的是，如果風從左邊吹來，往往是地鐵列車從右邊的方向駛過來。也就是說，當風從左邊的隧道吹起，大概是因為右邊有列車開過來，快速行進的車體往前擠壓著空氣，就從左邊推動著吹起了風。這樣解釋，連我都不大能懂...反正，情形就是這樣。
這左邊的風，或是右邊的風，就成了我在月台上等待地鐵時，一個小小的遊戲。
人要是無聊，什麼都會覺得很有趣。
至少，會假裝很有趣。